夜已经很深,我却了无睡意。倚窗前看窗外世界,街灯透出幽幽的光,心中一片落寞。无语关灯窸窣摸黑上床,轻轻脱衣躺在女儿身旁。女儿早已睡着,鼾声虽也轻轻,却少了往日的均匀。女儿睡得很不安稳,偶尔还可听到梦中的一两声抽泣,虽也轻轻。我不由一阵难过,五味杂陈:女儿人虽睡着,心却还未平静,许是梦中也在经受妈妈的责备罢。我辗转反侧,自责一浪一浪掀上心头。窗外,不知什么鸟儿的一两声啁啾,和着谁家夜出的猫儿的叫声,让夜更加漫长。
是我太世故的成人认知方法与女儿玻璃般透明纯洁的心性发生撞击,还是我的教育方式误导了女儿,让她是非不明?或者干脆是她还没有形成个人自主的正确处理事情的立场?总之,我陷入一片茫然,白天发生的事再次过电影一般浮现脑际。
女儿为难地:“妈妈,明早给我两元钱好不好?”
我:“为什么,刚才爸爸不是已经给你五元吃早点的钱了吗?怎么还要?”
女儿扭捏地:“我得给我班的xxx。”
我惊疑:“为什么,难道你损坏了人家的东西?”
女儿脸红红的:“不是。”
我吃惊:“那为什么?”
女儿:“xxx管我借我的《查理九世》,让我前天给他拿去,结果我忘记了。他说我违约,为惩戒我,我需赔偿他两元精神损失费。”
我吃惊并气愤地:“什么,你怎么这么糊涂!他借你的书你忘记拿只能说你这人没记性,或者最多算你失信,怎么能算你违约,还要你出钱,这什么逻辑?这就像是人家要你的东西,你没给,他强盗行为,抢了你的东西,还要打你的脸,这是他不对!你知道吗?你怎么这么傻?”
我一阵埋怨,又顺带着将女儿上学期与同学之间的一次纠纷找出来训导:“你怎么是非观念一点都没有?上学期你们班的某某没带铅笔,你助人为乐,将你的自动笔借给了他,他用完你的笔理应还你并表示感谢,没想到他不还,反倒要你拿钱往回赎,你没有思考事情到底该怎样正确处理,果然回家要钱赎笔,你怎么这么傻呀?”听到我两次训她傻,女儿表情一片愕然。我越发生气:“助人为乐固然应该,但得看什么情况。比如数学学具,要求上课时人手一套,只有这样,老师授课你才能随时拿出来认识。可是因为同学没带,你借给他让他用,于是你就只能干坐着,这样,本应该在课堂上掌握的知识却因为学具借给人,难点、知识点在课堂得不到及时、直观的理解和认识,最终导致老师所讲你没掌握,得不偿失,这种情况就不能助人为乐。”女儿见我表情扭曲,气势汹汹,只好委屈地点点头。我继续教育道:“助人为乐还得看给什么人。你们班学生的情况我了解,家庭还都不错,每个孩子都有妈妈,买学具的钱应该都有。国家普及九年义务教育,让大家免费上学,如果家长还不满足,连一点学具都不想投资给孩子,光想让孩子利用别人的同情心,借别人的东西,本身家长和孩子就不道德。”女儿怯怯地插话道:“那如果是他忘记带学具,难道我也不能借吗?”我苦笑道:“能,但有一点需要强调——借他须是你当时不用。”,我继续咬牙切齿道,“有的学生经常忘带学具,一次忘带学具可以理解,但打着“忘记”的幌子天天借别人的就不对!这种人如果你去帮他,只能是助纣为虐,将来他一定会是一个缺乏责任感的人,这种情况不值得你去帮他。”
我说得口干舌燥,面红耳赤,女儿也被我的指手画脚外加责骂吓哭了。看她委屈,我顿然醒悟:我已伤害了女儿。女儿有一颗柔软的心,虽然她经常会调皮地站在我胸前,手一划拉:“嗯,我已长到你的鼻尖啦……嗯,我已长过你的眉梢啦……”虽然她有时候说出的话也会让我蓦然一阵“你太有才了!”的惊叹,但她终究还是个刚过十一岁的孩子,她的是非观念还是那么简单,还不成熟。也许,她的心里,事情本就没有多严重,犯不上我那么大呼小叫。但我……也许我太世故,太过功利。想到也许自己错了,想到自己老用成人的是非观审视孩子单纯世界的错,我后悔极了。我也孩童过,女儿那样的是非评判标准我也经历过,干嘛我就那样歇斯底里?我一阵内疚。
挪身女儿,我不由潸然。偎偎女儿温热的小脸,我喃喃自语:“宝贝,原谅妈妈,梦中别哭!其实妈妈何尝不是希望你的世界一片晴好,何尝不是希望你的心灵永远阳光四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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